
公元1101年的常州城,盛夏的蝉鸣声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。当时,躺在竹榻上的苏轼已是66岁高龄,透过窗外树影的晃动,他突然示意老友钱世雄过来听他说话:“世雄啊,我心中涌起了几句诗的灵感…”
这一幕仿佛是对苏轼跌宕起伏一生的写照。他少年得志,在汴京街头纵马观花;中年时遭遇挫折,在黄州城头忍饥挨饿;晚年流放时,甚至在儋州椰林中烤生蚝。即便在这样的年迈之际,他的声音里仍孕育着看破红尘的深邃思考。
时光回溯至四十五年前,那个春风得意的汴里,21岁的苏轼携带着进士及第的荣光走出皇宫。欧阳修的赞誉使他名满天下。当他初到杭州任通判时,站在钱塘江畔曾被澎湃的浪潮震撼到无言,随后挥毫泼墨写下的诗句里满是鲜衣怒马的少年豪情。
命运在1079年的那个蝉声凄切的夏天发生了转折。当御史台的差役闯入湖州府衙时,苏轼正沉浸在给友人写诗的乐趣中。乌台诗案使他经历了130天的之灾,出狱时连胡须里都生了虱子。被贬至黄州后,这位昔日文坛巨星不得不亲自下地耕作,却意外发掘了“东坡肉”的美食秘方。正如他在《定》中所写,“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”,苏轼开始学会用豁达的态度面对人生的苦难。
真正让苏轼豁然开朗的是他59岁那年。被贬至岭南时,尽管环境艰苦,他却发现了荔枝的妙处;在儋州缺医少的日子里,他甚至用椰子壳煮出了方。就像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留下的贝壳,苏轼总能在生活的绝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宝藏。
在临终前留给钱世雄的简短遗言中,苏轼概括了自己的人生三重境界:年轻时追逐浪潮,中年时学会随波逐流,晚年时明了潮水的本质。这不禁让人想起《菜根谭》中的“宠辱不惊,看庭前花开花落”。而苏轼的境界显然更高远——他早已超越了花开花落的寻常景象,只专注于生活中的小确幸。
现代年轻人总喜欢谈论“躺平”,然而看看苏轼的经历:被贬黄州时他研究起了红烧肉,流放惠州时他发掘了荔枝的新吃法,甚至在发配儋州时还能成为海南岛首位椰子周边产品的体验官。这哪里是躺平?他的生活分明是在颠沛流离中焕发出别样的生机与活力。
面对人生的低谷,我们是该像少年苏轼那样捶胸顿足,还是像晚年的东坡那样从容捡拾生活的贝壳?毕竟,连气势磅礴的钱塘潮也抵挡不住自然规律的更迭,人生的起伏又何必过于执着?或许我们可以效仿这位宋朝的旷达文人,将苦难烹制成美味佳肴,将失意酿成甘醇美酒,在时代的浪潮中做一个快乐的弄潮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