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在四季如夏的海南岛,每当冬天来临,我都会深深地怀念起故乡的雪。无论身处南国椰林还是烂漫花丛中,阅读之余,送客之后,尤其是在一个人独处时,那故乡的雪,便纷纷扬扬地在我脑海中飘洒下来。那一刻,寒冷的刺激与清爽的感觉交织在一起,深入灵魂,萦绕在身体之中。
曾经,有一位诗人把雪花比作“天降的书信”,只有真正在雪国生活过的人,才能深切地理解这种比喻。
我悄然来到横道河子,这个位于黑龙江省海林市的小镇。它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,一座座洋气的别墅依山而建,错落有致,宛如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。湍急的河水旁,老式蒸汽机车从远方缓缓驶来——这就是我的故乡,我出生的地方。
每当雪季来临,大雪覆盖整个小镇。居民们清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扫积雪。厚厚的雪层,常常有两三尺厚。山林、住宅、铁路机车库,一切都披上了厚厚的白雪。这条穿越小镇的河流也被大雪覆盖,时隐时现,像一只跳跃的银狐。远处的铁路员工正在辛苦地清理铁路线上的积雪,而雪花依然在纷纷扬扬地飘落。
只有生活在雪镇的人们,才能真正体验到清扫积雪的快乐。院子里的雪先不去管,先清扫出一条下山的小道,这条小道就像一条战壕,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。女孩们伸出舌头接住飘落的雪花品尝,男孩们则打雪仗、滚雪坡,甚至抓起雪来吃。当悠长的火车汽笛声在山谷中回荡时,远道而来的蒸汽机车披着厚厚的霜雪缓缓驶入小镇,孩子们都会兴奋地挥手。
早餐过后,孩子们开始清扫院子里的雪。与其说是在扫雪,不如说是在院子里做游戏、堆雪人、造雪屋,甚至帮助大人砌雪窖。雪窖里可以储存各种冻货,包括野猪肉、狍子肉、鹿肉,以及冰冻的小河鱼、林蛙等。还有孩子们喜欢的“冰点”,如大列巴、冻梨、冻苹果、冻柿子等。雪窖就像天然的大冰箱,保持食品的新鲜。
故乡是我生命的起点,飘落的雪花常常让我夜不能寐。每到冬季,我都渴望回到故乡的小镇,在雪地里尽情打滚,让凛冽的风和漫天的雪花唤醒我对故乡的记忆。对我来说,这些漫天飞舞的雪花不仅仅是天降的书信,更是一封封来自故乡的家书,呼唤着远方的儿女,“回家——回家——回家——”
现在的故乡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,曾经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,成了民宿或艺术家的创作室。但我永远是雪镇的子孙。老街坊、老邻居和儿时的玩伴还生活在这里。每次回到故乡,都会被邀请进温暖的屋子,围坐在俄式壁炉旁,烤着火,品尝热奶茶或咖啡。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