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宾虹《故宫审画录》手稿副本
宾翁在世时,结识了比他年轻40岁的忘年之交傅雷;在他辞世后,又有了小他75年的世纪知音王中秀。黄宾虹在书信中坦露:“众见参差,踽踮于世”,这是他心境的真实写照。“返本求源”的黄宾虹,在风云际会的时代里,如独行者般坚韧不拔。
半个世纪后,王中秀成为研究黄宾虹的学者,深埋于故纸堆中的他,花了30年的时间钻研,使黄宾虹的鲜活形象得以再现。现今,黄宾虹已然是艺术市场的热门人物——他的作品《黄山汤口》、《山水四绝》等作品的高价成交记录,《南高峰小景》和《山川卧游卷》等作品在拍场上的热抢,无不反映出社会媒体的热议和资本的追捧。在这喧嚣之中,又有多少后来者能理解宾翁当年的志向?又有多少人能读懂他墨团里蕴含的深意?此时回望历史,我们应得到更为冷静而深刻的思考。
2018年11月28日,王中秀先生辞世,留下了丰富的学术遗产和无尽的研究课题,令艺术史学界深感惋惜。他的离世并未终止对黄宾虹精神的传承。3月18日,“神州国光:王中秀藏黄宾虹艺术文献展”在美术学院美术馆开幕,当代学者与青年学子得以在这精神殿堂中,追溯前行者的足迹,展望艺术的未来。
黄宾虹的绘画语言独树一帜
■王中秀(近现代美术史学者、黄宾虹研究专家)
就像路边的牛蒡草即使身受伤害仍能焕发新生一样,黄宾虹的艺术之路虽备受冷落,但其独特的绘画语言仍从伤痕中抽发出新的枝蔓。
托尔斯泰笔下的牛蒡草生命力与20世纪画的命运相呼应。世纪之初的画面临着来自两方面的冲击:一方面是萎靡不振的画坛的惯性冲击,另一方面是国人对于西方古典绘画艺术和观念的新奇冲击。在这种双重夹攻下,有人曾断言画已到绝地末路。
画坛形成了两个“板块”:一部分有识之士试图以西方绘画技法改造画,另一部分守旧之士则固守陈规。黄宾虹以其对画的独特理解和强烈抨击,被长期定位为守旧派。但当我们将他置于更广阔的历史背景中考察时,会发现这样的定位并不符合他的真实面貌。
30年代,黄宾虹认为学术界应“借观而容其选择”,同时须“返本以求”。他坚信“返本”并非为复古,而是为了在危机与机遇并存的现代中为传统画寻得再生空间。他坚守本土文化的保持开放的胸襟,坚信传统深厚的绘画会再铸辉煌。
“借观外来艺术而返本以求”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。对于大多数画家来说,这无疑是难以承受的。因此在傅雷成为他的知己之前,黄宾虹只能孤独前行。
黄宾虹的艺术之路使他既不同于折中派的新派画家,也不同于泥古不化的旧派画家。他处于新旧两个“板块”的边缘之外,仿佛被遗弃在一片“孤岛”之上。
黄宾虹的画学语言“返本以求”,看似老生常谈,却带有他强烈的个性化色彩。他的理论阐述和图式远离时尚审美趣味,因此生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未得到广泛认可。然而当20世纪过去,画的生存环境和生长空间再度引起人们关注时,黄宾虹的艺术和理论开始得到更多人的理解和赏识。
艺术追求的是独特性和创新性。黄宾虹的绘画语言是他的宝贵财富,但更重要的是他的艺术思想和演化的机制。这些都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。
傅雷曾说:“绘画的目的不仅在于撷取古贤精华,更在于为后人开路。”这句话似乎为黄宾虹的艺术之路作了最好的注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