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期,公众关注的焦点从去年的“雪糕刺客”转移到了今年的“价格刺客”——共享充电宝。这两种现象虽然都涉及价格问题,但存在本质区别。“雪糕刺客”的核心在于“意外性”:在看似普通的雪糕冰柜中,消费者可能会无意间拿出一款价格远高于同类产品的雪糕,结账时才发现其高昂的价格,却又无法将其放回冰柜,由此产生不满情绪。
相比之下,共享充电宝的价格虽然公开透明,但其收费水平却引发了广泛的争议。近年来,充电费用经历了显著上涨,从前些年的每小时1元到2元,迅速攀升至4元、5元,甚至出现了8元、10元的高价。对于消费者而言,充电宝在非使用状态下往往被视为负担,但在实际需要时却近乎成为“必需品”,因此只能被动接受价格上涨。运营商精准地把握了消费者的这一心理,在提价方面毫不犹豫。
共享充电宝作为共享经济模式下的一个成功案例,其发展历程颇具代表性。这一行业最初曾受到许多人的质疑,但如今头部企业已基本实现盈利,甚至涌现出上市公司。行业龙头企业年营收已超过30亿元,其强大的盈利能力充分体现了市场的认可——除了直接向用户收费,共享充电宝运营商几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。
在共享充电宝发展的初期,情况与现在大相径庭。运营商对用户的收费非常低廉,每小时仅需几毛钱到1元,主要目的是抢占市场份额并培养用户的使用习惯。此外,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并非用户,而是商户。
在共享充电宝出现之前,许多商家会为消费者提供“前台充电”或“借充电宝”的服务,但过程相对繁琐。随着共享充电宝的普及,它迅速成为酒店、高档餐厅和咖啡馆等场所的标配,商家甚至主动向运营商申请入驻,愿意支付“加盟费”。
早期,运营商收取的加盟费从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,甚至还有设备费和管理费等名目。然而,好景不长,随着越来越多的玩家进入市场,竞争日益激烈,这些费用实质上被取消了。运营商改为向商户提供提成或“入驻费”。从收费到送钱,这一转变仅用了短短两三年时间。最初,这些服务主要集中在人流量大的商场和餐馆,但很快扩展到更广泛的区域。

如今,几乎所有共享充电宝点位都要求商户支付入场费才能入驻。一般来说,入场费越高,提成比例就越低;反之,入场费越低,提成比例可能高达七八成。6月份,杭州西湖对景区内58座公厕的充电宝点位进行了集体拍卖,成交入场费高达78万元。景区还能从中获得多少提成,外界不得而知。
为了实现规模效益,共享充电宝运营商纷纷扩大市场占有率。他们赚取的资金主要用于购买设备和维护成本,其中最大的一部分是支付给商户的“租金”。这是商业规律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——流量入口总是最昂贵的。
2019年,怪兽充电拥有58.8万个设备点位,营收超过20亿元,利润达1.67亿元。平均每个设备点位每年创造约280多元的利润——每天不足1元。2022年,受疫情和市场环境的影响,这家共享充电宝行业的龙头企业利润降至每年几千万的水平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涨价成为他们求生存和发展的选择。
近年来共享充电宝的涨价,可以理解为一种商业模式成熟后,消费者初期红利消失,商家开始实质性盈利。共享充电宝作为一种线下服务,其价格上涨实质上是线下消费成本的上升——正如酒店房费和餐馆菜品的涨价。只是这种涨价速度过快,从1元到2元直接翻倍,远超一般物价的涨幅。这种涨价方式,可能与共享充电宝运营商失去耐心有关。
根据消费心理学,人们对价格上涨的感受往往取决于涨幅的幅度。对于廉价和昂贵商品,人们的接受程度差异显著。共享充电宝的涨价也是如此:早期每小时1元的充电价格涨至1.5元甚至2元时,人们通常不会感到明显的不适。消费者普遍接受,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,涨价在财务报表上非常有利,意味着利润大幅提升甚至翻倍,毛利率和利润率等数据也会非常亮眼。这也是共享充电宝公司在每一轮融资和准备上市前都会涨价的缘故。
随着价格的不断上涨,消费者的耐受度正在急剧下降。特别是在经济下行的情况下,许多人收入停滞,而共享充电宝的价格却大幅上涨,这确实让人感到不满。共享充电宝运营商应该很清楚当前的经济形势,但他们仍在悄悄涨价,可能是心存侥幸,在测试消费者的疼痛临界值。也有可能,运营公司只顾财报好看,醉心于涨价带来的短期利润增长,忽视了长期损害。
今年频繁出现的共享充电宝“价格刺客”话题,可能正是临界点。一旦话题大量传播,大众心智被“共享充电宝就是贵”占据,人们会倾向于不再使用——正如许多人不用充电宝,是因为有一个“临时借一个”的印象在起作用。现在的充电宝便宜、轻薄、充电效率高,随身携带方便,市场接受度在提升。如果共享充电宝沦为昂贵、难用的代名词,结果可能是雪崩式的,对此运营商不能不有所警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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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兴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