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长期将成语“相濡以沫”理解为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深厚情谊,尤其常用来形容夫妻在逆境中不离不弃的恩爱关系,却未曾深思其更深层的含义。而“不如相忘于江湖”这句话,我原本误以为是指性情不和之人应避免交往,甚至不如老死不相往来。
直到近日,我潜心研读线装精编版《四库全书》第三卷“诸子百家篇”中的《庄子·大宗师》一文,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两个广为流传的短语,实则是庄子先生所言之完整句子的上下部分: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!
庄子(约公元前369年—约公元前286年),名周,战国时期宋国人,是战国中期的思想家、哲学家、文学家,也是道家学派的杰出代表,与老子并称“老庄”。在2300多年前的那个时代,庄生能享寿83岁,堪称高龄,这与他毕生倡导的“清静无为,无为而治”的道家思想密不可分。
庄子在阐释其玄妙的道家理念时,采用了独特的说理方式。他善于运用神话传说、寓言故事,并加以极度的夸张手法,来阐述抽象的哲理。同时,他也常常借助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,以浅显易懂的方式传授其思想精髓。
某日,庄子行至一干涸池塘边,目睹池中鱼儿奄奄一息,顿生感慨,于《大宗师》中写下这段话:
【泉涸,鱼相与处于陆,相呴以湿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】
这段话的字面意思是:当泉水干涸时,池中的鱼被困在泥地上,彼此用口吹气来获取湿润,用口吐唾沫来相互滋润,(这种状态)不如各自在大江大湖中自由畅游,互不相见。
若以我往昔的理解,既然是夫妻在患难中“相濡以沫”,为何又提出“相忘于江湖”?难道是曾经患难与共的夫妻因第三者介入而好聚好散?庄子先生究竟想传达何种深意呢?
我认为,要准确领会庄子先生所言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的寓意,需做到两个回归:
首先,回归到池塘中垂死鱼儿的故事本身,就事论事,不要牵强附会地与夫妻关系联系起来。其次,回归原文,结合上下文理解庄子先生讲述此故事的真正目的。
第一个回归(就事论事):我个人认为,庄子先生通过讲述鱼儿相濡以沫的故事,是想告诉我们,尽管这种场景在我们看来充满温情,但它违背了鱼儿们自然的生活状态——鱼儿们本应在江河湖海中自由遨游!

第二个回归(联系上下文):庄子这篇文章《大宗师》的标题,意为“最伟大、最值得尊敬的老师”。在庄子看来,谁才是最崇高、最值得敬仰的老师呢?答案就是他心中的“道”!庄子主张自然与人的和谐统一,倡导清心寡欲,超脱形骸,忘却生死,顺应自然。
庄子撰写的《大宗师》一文,内容丰富,篇幅宏大,专家学者们将其细分为九个部分进行研究。在撰写此文时,庄子引用了大量典故、名句和故事,据统计,文中提及的有名有姓的历史人物多达20余人,如伯夷、叔齐、孔子、子贡等。庄子在文中旁征博引,论证充分,实际上是在向世人宣传他的道家思想。
道家的核心思想是:道法自然,无为而治,与自然和谐相处。
春秋时期的老子总结了古代道教的精髓,构建了完整的道教理论体系。他认为“道”是哲学的最高范畴,是世界的最高真理,是宇宙万物的本源,也是宇宙万物赖以生存的基础。
战国时期的庄子继承了老子“道法自然”的思想,并将其发扬光大,使道家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学派, himself also became an important representative of Taoism, known as “the ancestor of Taoism” together with Laozi.
庄子基本上继承了老子的“道”的思想。老子的“道”侧重于客观的意义,而庄子的“道”则从主体上升为一种宇宙的精神。庄子将道与人紧密结合,使道成为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。他所关注的“道”是以人为核心,从人的生命、人的精神空间、人的心灵氛围的角度去观察和审视“道”。在老子的“道亦气”和“有与无”的关系上,庄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。他认为,“道”是世界万物的本源,是宇宙万物运动的法则,“道”是无形无相的,在时空上是无生灭的。庄子的“道”是天道,是效法自然的“道”,而不是人为的残生伤性的“道”。
最终结论:我个人认为,庄子先生所言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这句话的真正含义,是告诉我们:万事万物最好的状态,就是它们原本的自然状态,万事万物都应顺应自然。尽管池塘中垂死挣扎的鱼儿们相濡以沫的场面令人动容,但这违背了鱼儿们生命的自然规律,是不应该发生的,鱼儿们本应在江河湖海中自由畅游。
庄子先生当初讲这句话的原意、寓意和引申义,与我们人类相互扶持、患难与共的情感,以及夫妻、情侣之间的关系毫无关联,那都是后人引经据典时附会加工的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