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秋意未浓时,我沿着小河悠然前行。这样的午后时光,我已经沉浸其中有一段时间了。
对于这样的漫步,我并非全然习惯,有时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。小河却流露出童年的影子,似乎在诉说着故事,哼着小曲,悠然自得。这条小河并不宽,水浅且清澈,却因水草摇曳、灌木丛生而显得韵味十足。除了潺潺的水声,还有细碎的涟漪,它们沿着河底流淌,仿佛在诉说着秘密。
走过小桥,眼前展现出一片开阔的田地,村民们种植了各类旱作物。芝麻开满了如朝天白喇叭般的花朵,玉米顶着毛茸茸的花序,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摇曳。或许是水分不足的缘故,这些玉米只长秸秆而不结穗,叶片肥厚呈半管状,在风中哗哗作响。回想起儿时啃玉米秸秆的日子,那物质匮乏的年代,玉米养育了我们和祖辈。即使现在,那干瘪的模样也让人心生敬意,如同经历一轮又一轮生育的母亲。我抚摩着这些玉米,从根到尖,仿佛是在抚摩自己的孩子。虽然内心期待父亲的责备,但终究没有来临。
乡间多土丘,有丘必有塘。池塘已经干涸见底,几只鹤鹭在水中翩翩起舞。土丘上树木与野花相互辉映,郁郁葱葱而幽静。偶尔有野生丝瓜吊挂在树枝下,藤蔓蜿蜒曲折,花朵在阴影中绽放。田野依旧保持着古老的模样,绿意盎然。田间不时窜出几只小动物,它们在我眼前一闪而过,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客,也是我记忆中的永恒。
稻田里的稻秧整齐划一,花色由白变褐,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田边斜插着一截木头,静悄悄的,让我想起了父亲曾经弓着的背影。一直觉得父亲就是一株庄稼,常常在这个时辰劳作在田野里。我揉了揉眼睛,才意识到那不过是我的幻觉。
深信人的灵魂存在的我,觉得父亲的灵魂或许就附着在那根木头上,与他的战场融为一体。此时虽然蝉鸣缺失,一只小鸟却独自栖息在楝树枝上,它歪着头与我对视了几秒,然后拍拍翅膀飞走。我坐在地上,抱住双膝,思考着小鸟眼神中的含义。
虽然季节已是秋季,夏日的炽烈依旧未散。这个时刻的散步并非初衷,步伐沉重缓慢,仿佛双腿灌铅。然而体内却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力量在升腾、涌动。我在寻找什么,又在回避什么?希望遇见什么,又害怕打扰了什么?时光如梦,一下午的时光静谧流逝。直到天色向晚我才走向老屋。
站在村口,我渴望听到母亲的呼唤:“家来吃饭啦!”但声音并未响起。母亲和父亲都已经离去,老屋成为了一只悬在乡村夜空中的空巢。我抖落身上的草屑,坐在葡萄架下,妻子默默递来毛巾和蒲扇,坐在小马扎上轻轻摇晃着扇子。
夜晚悄然降临,我躺在竹椅上仰望满天星河,思绪飘渺,仿佛回到父母的怀抱中,泪水不禁落下。这个时刻的散步让我从庸常的生活中移开视线,抬头看向高远、自由和辽阔。只有专注于目标,心灵才会变得澄澈透明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