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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聊斋志异有感:那些夜半惊魂背后的故事太吸引人了

自幼便痴迷于神怪仙侠的奇幻故事,孔子曾言“子不语怪力乱神”,虽不敢与圣贤争辩,却深陷于魔幻世界之中。这个世界既有被推崇的处世之道,妖魔亦有其生存之道,更充满了超越人类认知的奇幻色彩,令人着迷又充满乐趣。偶然购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《聊斋志异》一套,分为上中下三册,其中多以短篇为主,文言文形式并配有详细注释,部分故事的注释篇幅甚至远超正文数倍。闲暇之时,不妨随手翻阅一两则小故事,以消磨时光。

在上册中,同样讲述人与狐之间相处的篇章,《胡氏》描绘了一位充满智慧的一家之主与倾心于人类、渴望结为亲家的狐仙之间的故事,因主人公的睿智与勇敢,最终获得了美满的结局。《九山王》则因李先生的傲慢与狠毒,以悲惨收场。因此,我更为欣赏《胡氏》中的人类形象,对其展现的胆识与格局、审时度势、不卑不亢的特质深感敬佩。

若将故事内容进行大致的转述:河北地区有一户富裕人家,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。一日,一位毛遂自荐的胡秀才前来应聘。主人和胡秀才皆是性情开朗、爽快之人,交谈甚欢,于是主人便聘请了他。胡秀才教学勤勉认真,且学识渊博,远超一般秀才。然而,他经常在下班后外出通宵,而大户人家晚上都会按时关闭大门,他却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家中。时间久了,主人便察觉到,这位胡秀才实为狐仙。主人家并未因其非同类的身份而怠慢,反而体会到胡秀才自应聘以来认真负责、并无恶意,因此对他十分尊重并优待。

(遂相惊以狐。然察胡意故不恶,优重之,不以怪异废礼。)

随着时间的推移,双方逐渐熟悉,胡秀才得知主人家有个女儿,便屡次暗示想要结为亲家,主人始终装作不明白。一日,胡秀才请假离城,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,衣帽整洁、气质儒雅,骑着一头黑色毛驴登门拜访。主人连忙让座,老者入座后自报家门,称是为胡秀才前来提亲说媒。主人沉默良久,说道:“我与胡先生可谓知己好友,何必还要结为亲家。况且,我的女儿已经许配给他人了,还请老先生代为转告胡先生的好意”。这位媒人老者颇为刚直,直言:“我知道你家闺女尚未婚配,为何拒绝胡秀才呢?”经再三劝说,主人仍未松口。老者有些恼怒,说道:“胡秀才也是世族子弟,有何配不上你家的呢?”。主人被逼急了,便直言:“并无其他原因,只是因为不是同类啊。”老者怒火中烧,主人也急了,眼看就要发生冲突。老者正要动手,主人喊来家丁拿棍子驱赶,结果老者瞬间消失不见。老者的驴还留在原地。这驴毛色漆黑、体型高大,却任凭主人如何牵引都无法移动,驱赶时竟发出蝈蝈的叫声,仔细一看,驴原来是蝈蝈幻化的。

(主人以其言忿,知必相仇,戒备之。)

主人明白,这下得罪了胡秀才,必将遭到报复,因此吩咐家丁严加戒备。次日,果然大批的狐狸军队:有骑兵、步兵、持刀的、拉弓射箭的,气势汹汹地前来。主人家也不敢轻举妄动。狐狸军队叫嚣着要放火烧毁房屋,主人十分恐惧。家丁中有勇猛健壮的,领头出去迎战,投掷石头、射出箭矢,双方展开激战,各有损伤,眼见着狐狸军队丢盔弃甲、溃败而去。狐狸军队遗落在地上的刀,如同雪一般耀眼,捡起来却是高粱叶幻化的。主人家的家丁们大笑,原来只是树叶刀啊。然而,他们又担心狐狸军队再次来袭,因此也不敢懈怠,更加谨慎地戒备着、随时迎战。第四天,大家聚在一起正猜测狐狸军队是否会再来,忽然一个身高三、四米的巨人从天而降,手持大刀冲进来,追着人砍。大家赶紧投掷石头砸它,结果巨人倒地而死,走近一看竟然是草扎的假人。众人更加不惧狐狸军队了。接下来的三天狐狸军队都没有再来,大家放松了警惕。主人去上厕所,忽然看见狐狸军队跑来、乱箭射向自己。主人十分害怕,赶紧喊家丁迎战,狐狸军队才撤退。拔出箭一看,都是蒿杆。就这样折腾了好几个月,虽然不常来,也构不成实质的伤害,但也不能不戒备,主人不堪其扰。

有一天,胡秀才率领狐狸军队前来。胡秀才看见主人出来迎战,躲在狐狸军队中不出来。主人看见了,便喊胡秀才,胡秀才不得已出来了。主人说:“我自问一直很尊重你,到底哪儿得罪了你,以至于要纠集狐狸军队来缠斗”。其他的狐狸又打算放箭,胡秀才制止了它们。主人走过去拉着胡秀才的手,请他到家里,摆上酒菜款待他。

(主人近握其手,邀入故斋,置酒相款。从容曰:“……”)

主人说:“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,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思。以咱们的交情,为什么我不愿意结为亲家呢?先生家的车马、房屋,都和我们人类的不同,真的把柔弱的女儿嫁过去,怎么在你们的环境里生存、生活呢?你也能想到,我们没办法适应你们的生活环境吧。而且有谚语说,强扭的瓜不甜,何必强求呢?”胡秀才惭愧地低下了头。主人又说:“不要紧,咱们的情分照旧。如果不嫌弃,我家还有个小儿子,十五岁,可以娶你家的姑娘。不知道,有没有适婚的姑娘啊?”胡秀才大喜,说:“我家有个妹妹,14岁,样貌端正,可以给你当儿媳妇。”主人起身行礼(表示求娶),胡秀才也起身行礼(表示答允)就这样,双方都很高兴,把之前的不愉快都翻篇儿了,张罗着酒菜,犒劳双方的战士,大家都很高兴。主人询问胡秀才家的住址,准备安排送聘礼、迎亲。胡秀才说不用送聘礼、迎亲。一直到天黑了点上了蜡烛,胡秀才和狐狸军队都喝高兴了才离开,从此再没有闹事儿的了。

(年馀,胡不至。或疑其约妄,而主人坚待之。)

过了一年,胡秀才一直没有音讯,大家纷纷议论是不是悔婚了,主人却坚持继续等待。又过了半年,胡秀才忽然到访,寒暄过后说:“我家妹妹长成了,请选个日子成婚吧。”主人很高兴,立即选定了结婚的日期。到了那一天夜里,果然有马车送新娘子来了。嫁妆丰厚,堆满了新房。新娘子出来见婆婆等一众女眷,看起来温婉美丽。主人很高兴。胡秀才和他的一个弟弟来送亲,两个青年都是举止谈吐风雅,很有酒量,第二天天亮了才离开。新娘子能预知年景,所以主人家的务农生产都听新娘子的安排。胡秀才和他兄弟以及母亲也时常来探望女儿,人人都能看得见它们。

主人的胆识和格局体现在察觉聘请的老师是狐族的时候,并没有因为它是异类而废礼。后续无论是求娶时、缠斗中还是沟通中,也没有因为对方是异类而轻视。

在求娶的问题上审时度势,胡秀才暗示想结亲的时候,主人装糊涂;媒人至,主人以女儿已婚配婉拒;媒人再三强求,主人直说拒婚因为非同类。当面沟通,直接指出问题的关键是人类无法在狐的生活环境里生存。主动提议迎娶,并在询问了迎娶礼仪之后,既尊重了狐族的送嫁习俗又信守约定,使得事情圆满解决。

矛盾冲突和沟通中始终不卑不亢。预判拒婚会遭到报复,因此戒备;缠斗时,虽然识破对方够不成什么实质伤害,但没有恃强凌弱让事情无法挽回;主动拉胡秀才沟通,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并提出了解决方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