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岁月的长河中,母亲的双手如同一把铁铸的舵,坚实有力。
往昔时光里,父亲在异地辛劳,我们姐弟五人便托付给了母亲照料。她操持着家中的大小事务,从晨曦初露到夜幕低垂,母亲的双手总是忙碌不停。她吃饭时也常是一手握着煎饼,另一手则继续她的劳作。
记忆中的清晨序曲,天色渐暗时,家中的石磨开始唱起歌来。驴蹄踏踏的声响与磨盘的吱吱声交织成一曲生活的交响。母亲那如蒲扇般的手掌,熟练地舀起一勺掺杂着玉米地瓜的颗粒,“叮”的一声倒入磨眼中。在磨眼外的粮食被她迅速地划拉到磨眼里。
随着阳光渐染小院,霞光为母亲披上一层光晖,她的手在光影中闪着光亮。杌子上闪动的粮食旁,她的身影半侧着,手中迅速地舀起粮食,稳稳当当的端着,水渍一丁点儿都不曾。那姿态如士兵般的坚守,令人心生敬意。
当布眼的驴子扫过过道时,母亲的左脚迅速移动,身体前倾,手快如风地掠过,她的手臂像加长的杆子。细碎的颗粒垂直倒入磨眼,不敢调皮,不敢嬉闹,规规矩矩地在磨盘里发出声响。
我们姐弟五人也随着这乐章醒来。我曾接过为数不多的添磨眼的任务,母亲教我如何避让拉磨的驴,如何处理落在磨眼外的粮食。虽然我曾因心急而填得快慢失度,但如今回忆起那些日子,却是满满的温暖与怀念。
当小帮手加入时,母亲则转而忙碌于猪食的准备。风箱来回拉动中,她的手在火光中忽隐忽现。鸡鸭鹅猪的中,她的手仅剩一道影子。她用大锅烹制猪食,然后转而开始烙煎饼。
那时的冬天里,母亲的手早已不再是昔日那般光滑。它变得像干裂的松树皮,手指头裂开一道道血口子。我想大自然中的树与母亲有着惺惺相惜的情谊,它们也以自己的方式给予母亲慰藉。椿树、榆树、桃树的伤口上流出的“泪”,被母亲用来治疗她的双手。
随着季节的更替,母亲又开始了新的劳作。夏日里,她带着拆洗的衣被去水边清洗。我跟着她玩耍时还曾不小心跌入水中,是母亲那双坚实的大手将我拉出水面。
如今虽已年过八旬的母亲仍不辞辛劳。尽管病痛折磨使她日渐衰弱,但她依然尽力为家庭操劳。看着她那无力握紧我的手的样子,内心涌起难以言状的心酸。或许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态但母亲的离去会让我痛彻心扉。
我多想再次握住母亲那双曾经坚实的双手感受那份熟悉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