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的晨曦中透着一份倔强的寒意，弥漫在每个角落与过往的行人身上。细看时光似乎悬在春冬交替的节骨眼上，清寒而让人倍感萧瑟。街道边有一家专业的专科医院，虽然掩映在忙碌的人群之中，但其敞开的大门却在无意间把人吸引。待诊的人群相互依偎在衣领、围巾和帽子的庇护下，形成了一幅半遮半掩的人行道风景。
一个穿着整洁棉服，留着利落短发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出。他的相貌无甚出奇，棉衣覆盖住膝头，利索的拉链严密闭合，是一条寻常的休闲裤，尤为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双脚竟光着。他神色如常地行走在人群中，目光直视前方，不卑不亢地赤脚走在人行道的水泥砖上，与众多行人擦肩而过。
他仿佛是穿越德州荒原的查韦斯再现，坚定而沉默地走向德克萨斯州的巴黎，那片铭刻着他名字的土地。我蹲来，轻轻触摸人行道上的水泥砖，试图感受它是否如他脚步所及的那样温暖。
走近、体验、疏离、逃离。在人群中我们时常处于这样的状态：渴望与他人建立联系又怀疑这是否是对自由的背离。如此往复摇摆后我们逐渐选择疏离。这便是我对《德州巴黎》的理解。
这一故事也可以用《永恒与一日》中的安德烈的独白来描述。诗人窗前注视着睡梦中的母亲，道出：“为何世事不能如人愿？为何要在痛苦与期待间静默抉择。”这是生活的疑惑也是对自由的探索。
在等待红绿灯变换时我意识到，这正逢工作日的早高峰时刻。除了节假日的外滩，我从未见过如此拥挤的斑马线对面。有的人面无表情直视前方，有的人低头浏览手机屏幕，有的人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。
在这忙碌的氛围中，他们的内心或许难以感受到孤独的存在吧？我在想。他们在烦恼为何没有早几分钟起床、在计算打卡的时间、在思考今天是周几距离休息还有多久、在纠结今日的穿着是否得体以及明天该穿什么……生活的琐事填满了他们的内心，孤独似乎难以侵入。
有友人言，孤独是一种浪漫的情感。而浪漫的生长需要足够的空闲和精力来滋养。大多数人可能会在周末或假期时感受到孤独的存在。
浪漫并不一定等同于幸福和快乐。我听闻许多人避免在白天睡觉，尤其是在下午时分，因为害怕那种莫名的惊醒后随之而来的恐慌——不知道身在何处、不知时间何许。这种恐慌或许转瞬即逝，但在听到窗外的车流声或抓住手机后便会消散。但“那种感觉太过恐怖”，他们说，除非万不得已不会选择在白天入睡。
我试图探寻这种恐惧背后的原因。曾我以为是因沉睡的空间里时间停滞不前，对现代人而言失去时间的锚定确实令人不安。但后来我意识到，人们更害怕的是孤独感。不然这种恐惧不会在解锁手机看到他人的动态后消失，也不会在听到外界的声音后得到缓解——最有效的办法是不要独自午睡。
安哲在《永恒与一日》的采访中提到了人与人在生活中的价值。如果一个人未能意识到他人的重要性和他人在生活中的价值，他就难以摆脱孤独感。我们不应只是匆忙生活、忽略他人的存在。因为我很担心每个人是否勇敢地面对自己、体认他人。
程维维 记述于澎湃新闻的原创故事中